第24章
虽然我明白这很过分。
可是我很快就开始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庆幸。
门没有关牢。
我试着推开门的时候,碰到了他蜷缩起来的膝头。
他倒在门厅里,昏迷不醒。
额角撞破的伤口鲜血淋漓,缓慢凝固。
他在医院里住了整整一个星期。
只是沉睡,溺水般的昏沉。
某些时候他会流泪,嘴唇轻微蠕动着,喃喃叫一个名字。
那大概是一个名字,两个我听不懂的古怪音节。
我知道他是伤心过度。
醒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脱了形。
单薄衣物下裹着的仿佛只是一抹气息,一股苍白火焰般淡漠焚烧着的气息。
高温沉溺的火焰,外焰笼罩着一圈似水的幽蓝。
没有举行葬礼或任何仪式。
我陪他去取骨灰时问他,是否要做台弥撒。
他用那种自拉塞尔先生去世后便不曾消弭过的淡然微笑凝视着我,轻轻说,“他才不信这个。”
“接下来……你要做什么,颜?”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遥远蔚蓝的天空,低声回答,“弄个碾磨器……”
我彻底呆住。
他轻轻地说,“再见,埃维昂。”
切割水晶玻璃的时候划破了手掌,我耐心地把血舐干,然后继续。
把纯银放在掌心,一点点用热力将之融化成我需要的模样。
幸福是金苹果落在银网。
晏雪,我要带走你。
制作那只沙漏花了我三天时间。
其间还做了一些杂事。
比如,烧掉了一些东西。
从前的照片。
他送给我的玩物,首饰,衣服,CD,书籍……太多私人化的东西,写满记忆,不能带走,也不肯留下。
我只能毁灭。
所幸自己可以控制火焰,将一切处理干净。
仔细将粉白骨灰碾磨得极致柔细,小心翼翼装进沙漏。
用银封口。
除了沙漏,我只带走了一件东西。
一只他做给我的人偶。
我在他身边停留下来之后的第一个生日,他送我的礼物。
是我打鼓的样子。
四十五年弹指过。
这一刻我已经不能知道,我究竟还是不是我。
来易来。
去难去。
分易分。
聚难聚。
我不知道我该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
此心安处,究竟是哪里。
他不在了,我去哪里?
也许哪里都无所谓。
舷窗外白云如织。
我打开紧抱的背袋,拿出沙漏贴上脸颊。
是他的感觉。
他还在。
他的指尖轻柔摩挲,温暖熨贴。
我默默合上双眼,任凭飞机将我带去任何地方。
任何地方。
只要你还在就好。
“晏雪。”
我一直都在等你。
等你来,等你在,等你的爱。
爱你,终生。
我心甘情愿。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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